矜持（4）
时间总不会因为某两个人的约定而早来或者迟到，和橘真琴约好一起去看电影的这一天，和其他的日子一样，很正常地到来了。
早上队训期间，七濑遥很努力地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异常。
“七濑，今天状态不错啊。”
教练站在岸边，等他触壁后蹲了下来。
“谢谢教练。”
“下午的训练，我打算给你增加...”
教练边说边把训练表给七濑遥看，但很快就发现七濑遥只是在盯着纸发呆。
“七濑，你有在听吗？”
七濑遥回过神来，小声地说了句“抱歉”。
“刚刚才说你状态好呢，”教练挠了挠头，“累了的话，就上岸来休息一会儿。”
“好的。”
七濑遥扯下泳镜和泳帽，双手撑着地板上了岸。
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状态没有维持很久，吃过午饭后，七濑遥明显地开始坐立不安起来。训练的时候，就算待在水里，他也不能很自如地伸展手脚。明明在这之前，水都是让人安心的存在，这么想着，他不禁烦躁起来。秒针一圈一圈地走过，他时不时抬头看看挂钟，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，又想它来得慢一点。
终于，教练把大家集合到一起，总结了各人的情况后，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。
在更衣室换衣服的间隙，椎名旭走了过来。
“遥，吃晚饭前的这段时间，贵澄说...”
“不了，我今天有事。”
“啊？可...”
“我先走了。”
七濑遥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，然后快速地收拾好东西，“砰”地关上储物柜门，急急忙忙地走出了更衣室。
椎名旭还半张着嘴站在原地，艰难地把“可我还没说要干嘛”吞了回去。
七濑遥走出游泳馆后，没有直接去赴约，而是先回了一趟队员宿舍。
他站在浴缸前挣扎了一分钟要不要泡澡，最后跟自己妥协“下次多泡半小时”。
花了点时间仔细地洗了个澡，对着镜子吹干了头发，然后好不容易翻出来一套看上去应该算正常的衣服。因为几乎每天都穿游泳队的队服，他感到自己已经离“当代大学生的时尚”越来越远了。
换好衣服后，他又站在镜子前把自己三百六十一度地看了两遍。
“应该不会很奇怪...”
确认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，他犹豫着打开了手机。
没有未读信息。
聊天记录停留在自己下午训练前发出去的“嗯”，再上一句是橘真琴发过来的“要开始训练了吗”。
好像并没有约定好具体的时间，那就再等等吧。
七濑遥坐在床边，顺手点进了橘真琴的个人主页。
已发布的十几条动态里，有一张橘真琴的侧脸照。
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格子衬衫，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。倾斜的阳光下，他眯起眼睛对着小白猫笑，嘴角上扬的弧度感觉刚刚好。
七濑遥不是第一次点进来看橘真琴的动态，自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。侧面的角度看不清他的五官，不过说实话，如果不是他眼神里有几分温柔，七濑遥大概不会觉得橘真琴长得有多好看。
盯着屏幕发呆的时候，手中突然传来的振动感把七濑遥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“我出发啦。”
七濑遥看看时间，迅速地敲下回复，没有拿包，只带着手机就出去了。
“好。”
距离电影院还有一百米，七濑遥放慢了脚步。
他第无数次地滑动解锁手机，把“我到了”三个字打了又删、删了又打、打了又删，一直到距离电影院还有三十米。
就算把步子拖得再慢，电影院门口也已经近在眼前、近得不能再近了。
七濑遥放弃了挣扎一般，一下把手机揣进兜里，径直走进了电影院。
辛苦了一周的周末晚上，自然有很多人选择来看场电影当作对自己的犒劳。形状各异的沙发上坐着等候进场的家人、情侣和朋友，七濑遥站在离那堆沙发不远的地方，靠着那头和照片里一样的茶色碎发认出了橘真琴。
他背对七濑遥坐着，稍微低着头，跟旁边的女孩子在交谈着些什么。
是正好碰到的熟人吗？还是和他一起来的朋友...吗？
到这个时候，才意识到对方确实没有明确地说过是只有他们两个人，七濑遥的手心出了汗，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。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，尽量地控制着表情，迈开腿朝那个背影走了过去。
心跳随着自己的步伐在加快，七濑遥的大脑飞速运转，想找到一个不太尴尬的打招呼的方式。
像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，橘真琴突然停止了和女孩的交谈，转过身朝这边看了过来。
他愣了愣，下一秒便弯起眉眼，对表情僵硬的七濑遥笑了笑。
一瞬间，七濑遥停了下来。
他和眼前微笑的人对视着，距离走到那人面前还有两米。